语默

唠叨：故事正式拉开帷幕，下一章两人见面。

………………………………………………

在王八邱案发现场的临近街区，涣城市交警大队门前停下了一辆出租车，后车门被推开，解雨臣下了车，优雅的关上车门，稍抬手向司机致谢，然后转身疾步走进了交警队大门。他还没走进服务大厅，电话突然响了——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解雨臣把手机取出来，视频电话上写着俩字：母上。

解雨臣边往里走，边接通了视频。对面的解夫人正在敷面膜，视屏一接通，猛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脸糊进了镜头，吓了解雨臣一跳。

“宝贝儿，解伯说你车刮了，人没事儿吧？”

解雨臣被他妈一声宝贝儿叫的老脸一红，好在他早有准备，又往门口旁边人少的空地挪了挪位置。这时候解连环的声音也在对面响起来：“哎呀儿子都二十六岁了，你别天天宝贝儿宝贝儿的，你没看他在外面呢么。”

解雨臣刚想对他爸的提议表示一下赞同，视频里他妈的水晶指甲已经戳他爸脸上了。“二十六怎么了，他就是六十二了，是不是你宝贝儿了？是不是？”

爷俩通过视频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偃旗息鼓，二十几年的成长经历让解雨臣深刻且清醒的知道他家是一个母系社会。“我没事儿，被摩托车刮了一下车门，擦掉点儿漆。人都没事儿。”

“哦。人没事儿就好。我和你爸过两天就回去了，怎么解伯说你搬去吴邪那住了？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的，你在那方便么？”

“你们没回来，爷爷也不在家，我一个人空荡荡的。张起灵总是加班，正好我俩搭个伙叙叙旧。再说也不是常住。”

解连环正好收拾完行李，走进镜头道：“我和儿子说两句。问问他公司的事儿。”

“你就知道公司公司，你不能问问他谈没谈恋爱，有没有喜欢的人，你看看人家吴邪，只比他大一岁，都结婚了。他浪了这么多年，别说男人女人，连只公猫也没给我带回来。”

解雨臣赶紧带上耳机，又往人少的地方走了两步，无奈笑道：“妈，你喜欢什么样儿的猫我给你买一只。”

“我是要养猫嘛！”

“你一周见他两三次他有朋友你能不知道嘛，问什么呀？再说咱儿子那么优秀，他想找一定能找到，你快别操心了。”解连环把老婆移出视频，及时把儿子从催婚话题中解救出来。“你的新公司筹备得怎么样了？资金流转得过来么？缺不缺人手？”

“都差不多了。等回去就能正式运营了。”

“万事开头难。慢慢来，需要什么资源和爸爸说。”

解雨臣在心里想，我要的资源您怕是搭不上线。但他面上不显，笑着道：“您不是答应了让我自己闯，不插手的么。”

一家人又闲聊了几句，解雨臣挂断视频，深呼了一口气。他才从国外回来，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就遇到了车祸，难免有些疲惫。解雨臣调整了一下情绪，正要往大厅走，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呜呜”的风声，如泣如诉。

“别吵了！”他不耐烦地冷喝了一声。

从他身边路过的人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看他，解雨臣赶紧点头致歉，点了点自己耳机。随后他快步走到院子停车场的一根柱子后面，张望了四周确定没人，这才平心静气垂目闭眼。

待他再睁开眼，四周已经不是交警大队的模样，而是一片虚无。他的眼前有一扇门，解雨臣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隐红灰色的浓雾之中，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还算温和的道：“出来吧。”

没有人应他。

解雨臣无心留恋，转头要离开，脑后忽然一凉，他转身的动作已经来不及调整，一张倒挂的雪白脸皮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张皮面部浮肿，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又因为倒垂下来头发全部向下，在他隐红灰的意识浓雾中更显得诡异。

解雨臣心脏一紧，惊得后退了一步，周围倏忽出现一层墨色光屑将他包围起来，待他看清眼前的“人”，略有些生气的指了指自己面前，示意那倒挂的女鬼从上面下来。

“女人”飘下来，但是即便她已经成为亡魂，却无法完整的站在解雨臣面前。她瘫坐在地上，长发松散，面容虚弱，样子却不那么可怕了，唯独让人心悸的是她的腹部有一条伤口，伤口一直在流血，似乎无法愈合，把衣服下摆和裙子都染成了血红色。她整个人很缥缈，像是快要消失了，心口处引出一条细细的红色的线，在没有风的浓雾中向她身后飘去，但是中途就断了。

“我说过了，我没有办法帮你。”解雨臣冷静的说。这只亡魂是他们开车进墓城时无意撞上的。亡魂和渡魂师之间有一种被自然赋予的默契，就像花儿开了就会招蜂引蝶，而蜂蝶生来就会授粉采蜜。但他们只能在渡灵师的意识里与之交流，所以渡灵师在不想和亡灵交流的时候通常会关上意识里的那扇门。

那天恰巧解雨臣工作了太长时间，在车里睡得半梦不醒，女人的亡魂就闯了进来。解雨臣本来想，可能是缘分，能帮就帮一把，但这个女人所求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呜呜……”女人不愿意放弃，手臂伸向解雨臣，拉住他的裤脚，血渍沾染到解雨臣身上，但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解雨臣无奈地蹲下了，看着她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的孩子尚未成形，没有命魂，我无法感知到他，不可能把他带来和你团聚。”

“呜呜……”

“你的意识还能坚持五天……”解雨臣本想劝她去看看还留恋的人，不要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但又看到她心口处仅存的半根断线，不禁叹了口气。“早点走吧。下辈子珍惜自己。”

解雨臣起身往来路走，但他还没走到门口，身后的女人突然嘶吼了一声，距离解雨臣几米之遥的门被铺天盖地涌上来的头发强行推上，女人的头发在布满隐红灰色浓雾的空间疯长，顷刻就将解雨臣团团围住。解雨臣身边本已淡去的墨色光屑再次聚拢，汇拢成一条眼镜王蛇的影子，他没有实体，却以保护者的姿态缠绕在解雨臣周边，扬起身体向地上的女人吐出芯子。

解雨臣淡然转身，脸上有一丝悲悯：“你伤害不了我，只是在消耗自己的时间。”

解雨臣不修仙问道也不是传统宗教派别的信徒，亡魂到底是什么，是生物残留的脑电波，是磁场波粒的辐射，是道家三魂七魄中的命魂，还是其他什么，其实他并不清楚。但无论是什么，经验告诉他，不能依附实物的亡魂会在七天后离开人类的世界，他们和自己看到的一片云一滴雨其实没有差别，最终都会消散。

也许之后他们还会以其他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或者其他世界，但那里目前肯定是人类无法抵达的领域。

解雨臣正在和“女人”僵持，突然眼前一亮，被一股力量拽出了意识场。

渡灵师的意识可以被外力强行拉回，推摔在地和医院的电击器是一个效果。解雨臣肩膀被人一幢，意识被拉回来，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他抬眼看过去，撞他的人手里还拿着车钥匙，显然是刚刚下车急着去办事儿，走得太急没想到自己没有闪躲。那人也踉跄了两步，回头喊道：“哎你这人站这发什么呆呢？”

“你自己撞过来的。”

对面的人刚想反驳，却看着他愣了一下，接着脸上洋溢上一层惊喜：“解雨臣？我才听说你回国了，来这干什么那？”

对面的人很纤瘦，穿着白衬衫，带着一副眼镜，文绉绉像个读书人，但笑起来很邪魅。白衬衫上别着公职人员的胸牌——涣城市司法鉴定中心痕检科张海盐。解雨臣并没有在脑海里搜索出相关信息，虽然……但是，衙门口有熟人总归好办事，他伸出一只手指着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你是那个……那个……”

张海盐嗤笑一声拍开他的手。“想不起来就别装了。九门张家，张海盐。”

哦，张起灵的同事，九门的人。但还是没想起来。

好在张海盐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反倒热络地问他。“你来这儿干嘛呀？”

解雨臣指指旁边服务大厅。“车祸。让来了解情况。”

没现场判责要自己来交警队交代情况的多不是什么好事儿。“你撞别人别人撞你？”

解雨臣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有点复杂。”

张海盐自来熟的用胳膊搭住人肩膀带着人往服务窗口走。“徇私枉法的事儿咱不做啊，但是能帮你打听打听。”

今天是周一，办理业务的人格外少，他随手在门口抽了个号，轻车熟路地拖着解雨臣走到3号综合业务窗口前，里面的办事员一抬头看到他，立刻招呼道：“张科你站那干嘛呢，进来坐啊。”

张海盐摆摆手。“不了，一个朋友办点事儿。”

解雨臣把身份证递给窗口办事员，办事员一看他名字，哦了一声。“解雨臣是吧，你这个事儿吧，不太好办。”

张海盐就问。“怎么回事儿？”

“哎，老街三岔口那条路，王八邱那伙人。这小伙儿右拐，王八邱的摩托车冲出来直行，车头擦了下车门。他一看自己车掉了点漆，人都没事儿，就没说什么，结果人家反手给我们打电话说他肇事逃逸。现在就是要不私了赔钱，要不就要告他。”

张海盐拍了下解雨臣肩膀。“你这是让人讹上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好人没好报了吧。”

解雨臣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自己碰上的还是伙儿惯犯。“你们明知道里面的事情，不抓他还让他讹诈我？”

制度总有不周全之处，而有的人为了省时间或者省事儿，有的人怕被判责影响第二年保险金额，贪小便宜第一时间没报警，就给了另一些人投机取巧的机会。办事员无奈道：“我们也想抓，我们也得有证据啊。你看，是你右拐没让人家直行吧？是你私了没报警吧？你私了也留个证据啊，那老街监控离老远，就只能拍到你下车然后又上车走人了，说了什么给没给钱都没拍下来，你找谁说理去？”

解雨臣被怼得哑口无言。张海盐就笑，脑袋伸进去和窗口办事员说了几句话。办事员顿了一下，扫了解雨臣一眼：“按理说他也该到了，要不这样，你先回去吧，我们也沟通沟通再说。”

解雨臣疑惑地看向张海盐，后者就道：“这两天那片扫街，我让那片的兄弟点拨点拨他。小事儿。”

解雨臣自然听出了其中的门道，笑道：“我请你吃个饭吧，麻烦你一通。”

“都是自己家人，客气啥。加个微信吧，你刚回国，有事就找我。”

解雨臣和人互换了微信离开，张海盐立刻失心疯似的原地蹦了起来，然后他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张海盐：齐队，我加到你媳妇微信了。你都没有！你都没有！@黑瞎子。

苏万：我师娘？师父恋爱了？

杨好：我草，是哪家神仙？

黎簇：咱队长不是只喜欢隔壁警犬队的狗？

黑瞎子：我媳妇？黎簇这个月夜班你全包。

张海盐发图：解雨臣抹去微信号的名片截图。

苏万：小九爷！

杨好：解雨臣是谁？

黎簇：……

黑瞎子：名片推给我，你明天来交辞职报告。

张海盐：老大救我。@张起灵。

张起灵，一直未回复。

……………………

你们没有在看么？也看不到你们搭理我，帮忙多多宣传呀。【抱拳】

另：周五有事，所以周五的份儿放周四更。还债瞎正在奔来的路上。